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父亲很好赌。其时他在武汉已经做了很多年,有些积蓄,准备在老家做点事的,不过身上有些钱的人,难免会惹来一党狐朋狗友,吃喝之余无聊,便赌博。牌九,麻将,金花,骰子,无所不用其极,几个小时下来就见输赢极大。总之父亲最后是输得差不多了,还被派出所抓过一回,家境逆转。不过好在他老人家及时收手,不至于倾家荡产,不至于让我学业不继。然而中间几年都还是没有复原过来,一直是我妈妈勉力维持着。我妈妈巨蟹座的,天生的好妈妈,好女人。
其年我十二岁,虽对班上漂亮的女生有所关注,对于父亲的赌徒心理却未曾分析过。再往后念书,基本上都是住校,跟爸妈相处时间也是日渐少了,最痛苦的一年大概也过去久了,慢慢的就忘了。但是时至今日,父亲在老家周边还是有相当的知名度:其一以朋友多而名;其二以当年豪赌而名。我也从未亲耳听到父亲自己对那段日子的感想和看法,直到去年过年。大年初三,几个姑姑姑父都到我们家吃饭,一屋子表弟表妹也都来了。饭中不知何故提起赌博一事,也不知父亲何故愿意现身说法,当大家的面说了一句话:越是没有的人,越好赌。
父亲此言,虽不能代表所有赌徒的心理,却极在理。一无所有,了无牵挂,或者说无需背负责任乃至没有责任感的人,才可能是好赌能赌的人。如今自己再来考虑赌徒心理的时候,却发现情况已经变了。这世界从来就需要赌徒,需要有智慧、理性的赌徒。事事顺利人人和气的话,就没有做不成的生意和赚不到的钱,未免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在一个相对安逸稳定的环境里面对一个充满挑战和不确定因素的选择时,赌徒心理往往会起到作用。是的,我一无所有,倾我所有也不过是一无所有,用一无所有来换一次机会,去搏一搏,又会如何?
此文拿父亲之过往错事,引出自己难以描述的心态,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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